齐一民《寅虎卯兔集》上部(13)陈佩斯父子的话剧《惊梦》
《百剧宴》一书的压轴大戏——陈佩斯父子的话剧《惊梦》
2022年8月20日,星期六晚,国家大剧院·戏剧场
《寅虎卯兔集》,齐一民著,云南人民出版社2024年6月第1版。
今晚这场戏非同小可,是《百剧宴》的第一百场压轴戏——陈佩斯主演的《惊梦》。“二渠道”的票价不菲,因此我从天亮起就盼天黑,就一段段攒觉,怕晚上没精神,总之老是心中不安,非要把最后一场戏看透看好看出滋味看回票价,非要把我佩服的陈佩斯面目看清。
居然是戏剧场池座的第一排!开始不敢相信,见落座后没人和我抢位子才相信,但位置是最左边,有时要斜着脑袋看舞台犄角的剧情,但这已足够满足视觉大餐的标准了,尤其是陈佩斯在离我五六米的地方用熟悉的高音独白的时候,仿佛在场的就只是我和他二人。
陈佩斯的儿子陈大愚先出场,我上次说过他是个小才子,是个谁都想把他当儿子的那种好青年,随后带着小激动,我终于看到了他爹。
说不定这一轮演出是已经年近七旬的陈佩斯的最后一轮演出,舞台上的他显得有些苍老,变苍老的他居然和他爸爸陈强一模一样。其实这台《惊梦》就是为陈家三代人量身定制的戏,因为剧中提到第一位演《白毛女》中黄世仁的陈强——陈佩斯的爹、陈大愚的爷爷,由此,你眼前仿佛晃动着祖孙三代“黄世仁”,头一号已在天堂,二号、三号就在我目前的舞台上晃悠。
《惊梦》是我看过三台陈佩斯导演的喜剧中最好的一个,它既能为他的三台戏压轴,也能为我这部《百剧宴》压轴,或许还能为2022年度全年我看过和即将要看的所有剧目压轴。它似喜实悲,它笑中藏哭,它哀哭的是昆曲,是古典,是艺术根性和文化传统,它控诉的是五六百年艺术美丽花朵和几十年身处纷乱环境之间的不适应、难融合,它用长久对抗暂时,用永恒对抗瞬间,用不变对抗混乱,用哀鸣对抗枪炮子弹。
《惊梦》的反讽和谐谑不能用简单的“包袱”形容,它暗含诸多结构性的不协调和荒诞,而这完全符合我心目中最高级喜剧必备逻辑性荒谬的要求,比如强行让一个昆曲名班子演歌剧《白毛女》。
再说陈佩斯,作为一个艺术家他值得被尊敬是毫无争议的,老陈家三代“黄世仁”,三片绿叶将那么多纯真的“白毛女”陪衬,陈家可算对中国演艺事业贡献厥功至伟。而我呢,能在头一排哪怕是斜着脑袋和他们父子面对面看“堂会”,也算是上世修来的福分。
转话题到《百剧宴》的收尾。我用“艺术超越时空和朝代,艺术永远至上”为内在主题的《惊梦》大戏为《百剧宴》收场,可以说是人意和天意的安排。
自从2019年5月《百剧宴》第一场戏开幕、我开笔以来,三年来我坎坎坷坷、不辞辛苦,不论酷暑严寒,不管中午晚上,不管剧场在郊野、在庙堂,还是在大剧院、在首都剧场,我一场场看,我一字字评,我每次回家都连夜奋笔疾书,我写完时常无法入睡。三年来“新冠”小儿顽固猖狂,三番五次卷土重来,导致剧院不时大门紧闭万家惶恐,但我从未放弃,屡次停工后又复开工。一百场戏剧多像是一百场梦,有美梦,更有惊梦,有预期更有意外,但诸君须知——一百场古今中外大戏,无论是音乐舞蹈还是戏剧讲座,无论借助哪种形式,它们秉承的都是统一的几个执念,那就是“艺术不朽,艺术超越现实,艺术超越眼下,只有艺术生命永恒”。艺术带给人类的永远是惊梦是惊喜,是希望和欢乐以及反思,总之就像《牡丹亭》里昆曲的亘古唱腔那样,无论持何种信仰,在它的“美色”面前,谁都是嗷嗷待哺的幼婴。
(未完待续)